邓汶听廖晓萍在如此麻烦缠身的时候还能这么关心他,心里刚嘀咕了一句“还是老婆好啊”,却看见了坐在床脚处的凯蒂的背影,便支吾道:“我?没有。”
廖晓萍一听就马上问:“你房间里有人啊?”
邓汶吓了一跳,心想女人的感觉真是敏锐到了洞察秋毫的地步,忙掩饰着回答:“啊,是宾馆的值班经理,来给我送东西。”
“哦,那你先和她说吧,我等着。”
“啊,不用,她刚把东西放下,已经走了。”邓汶说完,发现一向不会说谎的自己,刚才的谎话竟然是脱口而出,不由得惊讶自己的变化,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,他又看了一眼凯蒂,她的背影一动不动,仿佛正完全沉浸在电视画面中。
廖晓萍又叹了口气:“烦死了,什么时候是个头啊?北京就那么好?你一点儿都不想回来?”
邓汶的鼻子又开始酸起来,他也叹了口气,说:“其实,我这边也挺难的。”
“那就回来呗,起码一家人能在一块儿啊。”
“不,不能就这么回去,既然来了北京,怎么也得干出点什么再回去。”邓汶这话与其说是给廖晓萍听的,不如说是在咬牙给自己打气。
廖晓萍不以为然地说:“何苦呢?当初刚来美国的时候那么难,你就是死要面子不肯回国,现在去了北京,你又是死要面子不肯回波士顿,你这不是和自己较劲吗?”
邓汶心里一阵凄苦,心想自己其实再也干不了多少时间,灰溜溜地回波士顿的日子已经不远了,但他还是不认输地说:“那当初不是就坚持下来了吗?说明坚持是对的。我起码要再试试看,不能就这么回去,我到时候还要把你们俩都接回来。”邓汶说完,好像看到凯蒂的身子抖动了一下。
廖晓萍没再说什么,两人商量好每天至少通一次电话,以便邓汶了解女儿的病情发展,便挂上了电话。
邓汶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凯蒂,正想着应该说些什么,凯蒂忽然站起来,回头冲邓汶笑着说:“好啦,我也该回去上班了,你休息吧。”说完就向门口走去。
邓汶愣愣地站起来,跟着送到门口,替凯蒂打开门,直到看着凯蒂沿着走廊走远了,他都没想出一句合适的话来。
邓汶闷闷地回到床头坐下,看见电视上居然是德国之声DW的德语频道,没听说凯蒂还懂德语啊,他明白凯蒂刚才的心思都放在哪里了。
邓汶正枯坐着,电话又响了,他以为是廖晓萍刚才遗忘了什么所以再次打来,便接起电话,故作轻松地说:“喂,又怎么了?”
电话那端不是廖晓萍,邓汶听到的是另一个他所熟悉的声音:“喂,我是洪钧。听上去你今天心情不错?”
邓汶的心情立刻变得不能再坏了,他奇怪洪钧怎么会打宾馆的电话,以前都是打手机的,他马上明白过来,看来洪钧是怕自己看到来电号码就又挂断他的电话,这么想着,邓汶便没有马上挂断,而是冷冷地问:“你有事吗?”
“没什么事,我上周去澳洲开会了,周末才回来,想问问你最近情况怎么样。”洪钧平静地说。
“哦,多谢你的关心。你是大忙人,飞来飞去的,就不必操心劳神惦记我这点事了。”邓汶的语气没有丝毫好转。
“卡彭特那边有什么消息吗?我上次给你出的主意……”
洪钧还没说完,就被邓汶打断了,邓汶对着话筒嚷道:“你少提你的什么主意,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解决!”说完他就把话筒重重地摔在电话机座上。
洪钧举着电话,任由里面的长音单调地响了半天才放下。虽然邓汶什么情况都没说,但洪钧已经清楚,他所预言的全都不幸言中,他所担心的全都已经发生了。洪钧了解邓汶的秉性,对自己针对ICE各方利益纠葛的分析判断也充满自信,如果事情不是像他分析的那样,或者如果邓汶按照他的建议做了,邓汶现在的情况都应该还好,他会对洪钧表现出一些宽宏大量;而现在邓汶如此气急败坏和恼羞成怒,恰恰说明洪钧的分析都是正确的,而邓汶根本没有采纳洪钧的策略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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